科比职业生涯口述史（七）：凌晨四点的洛杉矶
就这样练个不停
相比无双的砍分能力和美如画的打法，永无止境的勤奋才是最能定义科比的标签。如果这份意志给科比生活的其他方面造成了不利影响，或者疏远了身旁的队友，那就随他吧。这样的牺牲，他乐意为之。没错，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不希望（球迷）觉得我只是个来这儿打球的高中生，好像全世界都欠了我什么。我会努力训练。我希望洛杉矶的人都能这样看待我。我希望他们把我当成一个蓝领球员，一个蓝领人士，我想走上球场，没日没夜地练个不停。”——科比，《洛杉矶时报》，1996年。
“热爱篮球跟喜欢篮球之间是有区别的。每当天空亮起，阿伦-艾弗森热爱打球。而当天还没亮的时候，科比已经热爱打球了。”——某匿名球探，《体育画报》，2008年
“他是我所执教过的最勤奋的球员。一周当中，他有六七天都会待在力量房里练习。我会给我的球员制定一份训练计划。有的人能够很好地执行，有些则不行。他做得堪称完美。我们这里7:30开始训练。赶上下大雪，我们会向后推迟，大概到9:30。但这阻挡不了科比的热情。他早上6点钟就已经开始训练了。”——唐纳，《洛杉矶时报》，2001年
“有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有人在瞪着你，你没必要看他们，但你能够感受得到？我觉得之后的20分钟，他的双眼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如果输了这次训练赛，我们就会丢掉州冠军。”——前劳尔梅里恩高中队友罗伯-施瓦茨回忆一次三对三训练当中，他投丢了一个球导致本方输球，《体育画报》，2008年
“那次训练没能参加他很不高兴，事后我才得知，那是他在劳尔梅里恩高中的四年第一次缺席训练。”劳尔梅里恩高中助教杰里米-特雷特曼，“Boys Among Men”，2016年
“我从没见过有人像他这样，看别人做一个动作，能够学得如此之快。一般说来，学习一个动作，学习脚步需要挺长的时间。有时候你甚至需要花费一整个夏天。可是他不用，稍加练习，两天之后，你就可以看到他在比赛当中运用自如了。”——霍里，《体育画报》，1998年
“要是你在训练的时候在他头顶上得了分，或是做了一些让他下不来台的事情，他肯定会跟你没完，除非你训练之后答应留下来跟他比试一下，那样他就可以把你打爆了。他会挡住你的去路说，‘不，不，我们得来一场。我希望你把那个（动作）再做一遍。’你可能已经累了，会说，‘不，我已经在训练当中做过了。’但他就是这么不管不顾，死缠烂打，直到你答应他的要求，然后你就等着被虐好了。”——前湖人队友布莱恩-肖，《体育画报》，2008年
“如果他是冷血的S.0.B.,那我对此表示尊重。为什么他就应该放弃机会？为什么他要把球传给一个不像他那般努力的人，一个不像他进取心那么强的人？”——NBA私人训练师伊丹-拉文，《体育画报》，2008年
“科比好胜心如此之强，以至于他跟很多人都会发生摩擦，以一种错误的方式。但他们并不愿意了解这个家伙的内心世界。”——泰克斯-温特，《美丽比赛的艺术》，2009年
“超级球星之所以成为超级球星，并不是偶然。迈克尔之所以能成为迈克尔，是因为他在场内外所做的一切，不是说来就来的。科比也是如此。因为他投入了大量时间，付出了巨大努力，而且他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不断学习。”——NBA私人训练师蒂姆-格罗沃，《体育画报》，2009年
“我第一次意识到他为何能成为最佳球员是在（1999-2000赛季的）季前赛上。有一场比赛是打奇才，科比的投篮手手腕骨折了。他每天总是第一个开始训练的，至少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到场。这让我感到有些生气，因为我想成为第一个到场训练的，就像我之前在维拉诺瓦和新泽西的皮斯卡塔韦高中一样。更让我难堪的是，我只在训练房里练了10分钟，而科比至少练了35分钟才走。
“我可以愧疚地说，科比受伤那天，我有点小激动，因为我知道那个8号（前湖人控卫泰伦-卢爱这么叫他）再也不可能第一个到达球馆了，能不能去参加训练还得另说呢。可是当我走进训练馆的那一刻，我吓得脸都绿了，因为我听到了有人在运球。不，不，这不可能！但这是事实。科比的右手打着石膏，却用左手练习运球和投篮，已经满身大汗。”——前湖人队友约翰-塞莱斯坦德，个人博客，2005年
“他总是一个人在训练馆，在力量房练力量或者在场上练习。他总是第一个到那儿的。我不知道他都是什么时候睡觉的。他会在凌晨一两点给我打电话，让我再想想有些东西，然后到了早上5点就又开始新的一天了。他一心想成为世界上最出色的球员。”——前湖人队友罗尼-图里亚夫，ESPN.com，2016年
“劳动节之后的那天，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当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接起来之后是科比，他想知道我愿不愿意在早上5点半帮他训练，我告诉他没问题。第二天我5点20就到了，还以为自己去早了，结果他已经浑身湿透了。那年，他专门请了一个人帮他做拉伸，教给他一些做赛前热身的不同方法，所以在那之前，他已经做过拉伸并且做过举重训练了。
“我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早到了10分钟，那个时候他已经汗流浃背了。那一刻，我意识到说好的5点半在科比看来就是4点45。等我们练完之后，他又进行了例行训练。例行训练完成之后，他又进行了核心力量的练习。当晚，我又在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碰到了他，他正在那儿加练投篮呢。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练的。他对于成为最佳的渴望无人能出其右。”——前湖人球探拉希德-哈扎德，ESPN.com，2016年
“那次在拉斯维加斯，（2008年）的训练营刚刚开始，我们全都准备着吃早饭呢。结果科比过来了，膝盖上缠着冰袋，身边还跟着他的训练师。高强度的训练已经让他浑身湿透了。我心想，‘这才早上八点呢，哥们。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奥运会队友克里斯-波什，ESPN.com，2015年
“有时候他说的一些话会让我感到失望，尤其是针对那些没能像他那么努力的球员所说的一些话。首先，他们做不到像他那么努力。其次，他们也没有他那种技术，能够打得如此努力。”——韦斯特，《洛杉矶每日新闻》，2016年
“科比有这个资格。（乔丹）意识到了，并且对科比-布莱恩特的勤奋很感兴趣。迈克尔-乔丹的勤奋也是出了名的。他说科比有资格被拿来跟他对比。他说科比是唯一一个做到这点的。”——作家罗兰-拉岑比，谈迈克尔-乔丹对科比的尊重，《洛杉矶时报》，2012年
“作为常人，作为个体，有些决定是我们不得不做的。如果你想在某些方面做得很好，那你就必须做出选择。我们都能在各自的领域成为专家，但你必须做出选择。我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要成就伟大，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跟家人团聚，和朋友外出，做个铁哥们，当个好儿子，好外甥，不管怎样（你都要有所牺牲）。伴随你的决定而来的，是诸如此类的牺牲。”——科比，《科比-布莱恩特的沉思》，2015年
（麦克风）
追忆科比：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安放着永不服输的精神与我
时代周报记者：骆一帆
1月27日早上9点，十堰。
当我解锁枕边手机看到科比坠机身亡消息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认为这一定是条假新闻。
但在简单刷了会儿朋友圈后，我意识到，这是真的。
实际上，我看NBA，但并非科比的球迷。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死神究竟哪个先来。”几乎同一时间，另一个湖北的朋友向我发来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身处疫区特别容易脆弱的原因，科比这事对我心理冲击巨大。可能太突然，一时无法接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80、90后的篮球迷来说，科比是像旗帜一般的存在。他是篮球的一个标志，如同迈克尔·乔丹，但却又不像乔丹那样距离遥远。
“科比是96黄金一代的代表，1996年进入联盟，摸爬滚打数年初露锋芒时，我正好刚开始接触篮球，观看NBA。”27日下午，深圳一位90后的朋友这样描述他喜爱科比的原因。
朋友说，科比刚进NBA联盟时，自己开始接触篮球，科比2016年退役时，自己也参加工作，难有时间再与篮球亲密接触。
回想起来，自己陪伴了科比的职业生涯，而科比陪伴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我与这位深圳的朋友一样，看球龄基本等同于科比打球龄。
如果仔细梳理，其实科比的职业数据并没有遥遥领先联盟中其他人，但他却成为近代篮球史上最受关注且没有之一的那个球员。
比如我，虽然并不是他的球迷，但科比确实出现在我篮球世界的每个角落。
集聚光灯于一身，必定承受放大镜一般的审视。
铺天盖地的赞誉之外，有些球迷甚至讨厌他。
事实上，在虎扑等社交平台上，可以看到不少“科黑”的身影。
也有诸如詹姆斯、韦德、库里、杜兰特的球迷在平台上，为自己的“爱豆”打CALL，表示自己支持的球星比科比更强大。
但谁也不会否认，科比就是自己篮球世界中的一个符号。
当科比伤退、退役以及永远离开时，无论是不是科比球迷，都在朋友圈、论坛上发文缅怀，回忆自己心目中最难忘的科比瞬间。
接管后乔丹时代
很多人都说，科比是乔丹的“接班人”。
22年前，NBA纽约全明星大赛上，就连乔丹也说，那一晚，在科比身上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
1998年，年仅19岁的科比首次参加NBA全明星大赛，是NBA史上最年轻的首发球员。与他一同参赛且正好和他对位的，还有篮球界神话——乔丹。
科比在1998年全明星赛场与乔丹对位，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意义深远。在纽约这里，与一众顶尖篮球运动员一起，感觉太不可思议了。”比赛开始前，科比有些紧张地接受采访。
或许没人相信，这个乔丹对面的年轻人，能在比赛中大放异彩。
但结果是，那场比赛，科比出场22分钟，轰下18分6篮板1助攻，并在乔丹面前完成360度转体扣篮。
尽管乔丹最后依然以17分3篮板4助攻的成绩，拿下那场比赛的最有价值球员，但全场观众，包括乔丹本人，都记住了这个叫科比的年轻球员。
比赛结束后，乔丹与科比拥抱。
很多人将这一幕看作一次交接。乔丹已老，科比正年轻。
那一年，我8岁，二年级。到底是和同学聚众看的，还是自己在家偷偷开电视看的，记忆已经模糊。
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能和乔丹一样自带传奇滤镜的人物、同时还是NBA LOGO原型的人物打了个平手，我想，他一定不简单。
2020年，我即将30岁，已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场篮球比赛，但有些片段注定成为经典。
在网络上翻出这段比赛视频，高糊，如同8岁的记忆一般。
但也确认了，那是我的篮球启蒙时代。
当年的解说词和今年的流行语不谋而合，“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科比接管后乔丹时代不言而喻。
举起奥布莱恩杯 拿下三连冠
随着观看比赛数量增多，我开始逐渐熟悉篮球，也开始熟悉NBA。
对所有NBA球员来说，戴上总冠军戒指，举起奥布莱恩杯是其在联盟中奋斗的终极目标，科比同样如此。
他达到这一目标，是在2000年，那年，他才21岁。
首次获得NBA最高荣誉的科比，高兴得像个考试拿了100分的孩子——原谅当时11岁的我，太年少，只能想出这种比喻。
夺冠后，科比与搭档奥尼尔亲吻奖杯
拿下首个冠军后，科比并没有停止脚步。
随后两年，在科比、奥尼尔的“OK组合”带领下，洛杉矶湖人队再下两城，顺利完成三连冠。
要知道，在NBA历史中，实现三连冠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完成的球队被冠以“王朝”称号，70多年来，仅三支球队完成。
拥有科比的湖人队，成为其中之一。
也是从那时起，很多人开始将科比定为自己的篮球偶像。
放学后，球场上，大家争相模仿科比的转身后仰跳投动作，不亦乐乎。
那时候，时间好像永远用不完。
那时候，快乐也很简单。
不可思议的81分
拿下三连冠，科比仍不满意，因为有人质疑他的成功得益于队友奥尼尔。
科比、奥尼尔，究竟谁是湖人队的核心，这个讨论当年在我身边同样热烈。
但性格桀骜的科比无法接受这种质疑。
之后，他独自率队再次拿下总冠军，并对记者说：“我再也不用理会那些白痴一样的质疑了，再也不用了!”
在那些独自率队前进的日子，科比将整支球队扛在肩上，个人能力也得到最大程度发挥。
2006年，科比率队季后赛迎战菲尼克斯太阳。彼时的太阳队正值鼎盛时期，在外界看来，科比的湖人队并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在双方第四场比赛中，常规赛最后7.9秒，科比带球突破上篮得手，成功扳平比分，将比赛拖至加时。
加时赛最后时刻，又是科比，连突带投，在终场哨响前完成反超。
科比双绝杀太阳后，激动地单臂扯衣庆祝，被球迷视为经典动作之一
多年后，回忆起科比当年的绝杀瞬间，我一位朋友依然记忆深刻。“记得我当时心都要跳出来了。和同学们趁班主任不在，偷偷打开班里电视看比赛。”
我笑他，“你究竟是记得科比的绝杀，还是因为偷开电视太紧张？”
当时，还有同学问我，为什么科比外号叫黑曼巴？
我说，大概因为他投球太准了。
其实，那会儿，我连黑曼巴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强行“不懂装懂”也算得上是无知少年的特点。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奔跑速度堪比人类的毒蛇，性格凶狠，就像科比在赛场中的进攻。
很多都说，科比是NBA史上最好的得分手，这话不无道理。科比并不是一个各方面技术十分均衡的球员，他将更多精力放在进攻端，进攻是他的标志。
他曾这样告诫球星韦德的儿子：“如果你想成为科比叔叔这样的球员，那么你需要投更多的篮。”
2006年，对阵猛龙，科比全场轰下81分，46投28中，三分球13投8中，被载入NBA史册。
科比在斯台普斯中心独取81分战胜猛龙后，举手向主场球迷致意
直至现在，人们谈起印象中不可思议的比赛，科比的单场81分往往都会被提起。
那些不可思议的进球，究竟是怎么完成的，已不重要，关键在于，至今无人复制。
可惜的是，这场比赛我没有看到。比赛次日，上学路上，大家都在谈论科比不可思议的81分。
有人说是队友帮忙刷分，也有人说是科比被对手激怒了。争论间，大家走进教室，直到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教室，有些人还不愿停止争论。
年少时，为了篮球和科比，不守规则的事情还有很多。翻墙逃课去网吧看球、被窝里熬夜用手机看文字直播，谁没干过呢？
那时候，最好的手机，还是诺基亚和摩托罗拉。
凌晨四点的洛杉矶
有记者曾采访科比：“你为什么能如此成功？”
科比回答：“你知道洛杉矶每天早上四点钟是什么样子吗？满天星星，寥落的灯光，行人很少。”
这段话传播之广，连我妈都知道。
高三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尤其需要这样的高浓度鸡汤。
一个同学抱怨复习太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直到晚上十二点。另一个同学告诉他，想想科比凌晨四点起来练球，人家投那么准不是没原因的，你想高考多考两分，就只能现在对自己狠点，猛做题。
以上对话绝非虚构，也许你听过。在相似场合，在相似的人身上。
科比的狠劲，可以说贯穿他整个职业生涯。在NBA，服役20年的球员并不多见，科比是其中之一。
2016年，饱经伤病的科比，进入职业生涯末期，这个赛季过后，他将正式退出NBA联盟。
然而，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科比再次用不可思议的表现，继续让所有球迷眼前一亮。
那一年，我和我的球迷朋友们，大部分已经开始工作，通讯技术变得更为发达。即便没看到直播，大家也纷纷在网上搜索录播或视频，围观科比最后的表演。
“科比真是拼了，这是观众最后的享受。”比赛现场，解说嘉宾张卫平操着篮球迷熟悉的标志性北京腔说道。
那场比赛，科比拿下60分，为职业生涯画下完美句号。
“我还能说什么呢，黑曼巴退役了。”比赛结束时，科比向球迷最后致意。
科比职业生涯最后一战，赛后对主场球迷表示：“Mamba out”
“一个永远不服输的男人，倒也要倒在进攻的路上，没人想要惹怒他，不然，你一定会成为球场上被他虐爆的那个傻瓜。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如此喜爱、关注科比。”朋友圈里有人这样评价科比。
更多的人发布用无数张照片拼组出来的科比。因为“每一张都是一段关于青春的记忆和信仰”。
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科比的背影照片后，放下手机，盯着墙上NBA球星海报中科比的那一张，看了很久。
我开始回忆上一场球赛是什么时候看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篮球渐行渐远的？后来发现，也许真的是以科比退役为时间节点。
如今，科比离去，也带走了我和篮球一起的那些青春。
科比再见，青春再见。
本文源自时代周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