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深度:俱乐部如何挣钱?
编者注:本文从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对全球最富有的20家俱乐部的财政研究出发,向我们分析了现在俱乐部每年的营收都来自哪里。德勤的报告把俱乐部的收入分为三个部分:比赛日收入(球票)、转播收入(国内转播权和国际的转播权)以及商业收入(赞助商和球队商品),很明显,在2010年之后各俱乐部的商业收入占比有了大幅提高。
足球俱乐部都怎么挣钱?这是一个许多球迷都不禁好奇发问而又很少弄懂的问题。大多数球迷会首先想到比赛日当天的球票以及球队周边产品的销售收入,但是其实这只不过是对于整个庞大产业的非常浅显的认识。
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的足球财富榜通过深度的商业分析罗列出了世界top 20富有俱乐部,德勤的报告把俱乐部的收入分为三个部分:比赛日收入(球票)、转播收入(国内转播权和国际的转播权)以及商业收入(赞助商和球队商品)。德勤通过这样的分类方式将20家俱乐部的收入细化,非常有趣的比较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俱乐部如何圈钱。
尽管这种分析对比仍然过于简单,但是依然可以比较出世界上不同联赛不同球队盈利模式的重要区别。当我们注意到20家俱乐部的绝对收入总额的时候,在商业收入这一项中,排名榜首的皇家马德里和排在第20位的马德里竞技队之间就相差1.7亿欧元。
事实上,就是商业方面不可忽视的收入差距,包括球队产品的推广销售和战略赞助商的支持,才使得榜单中的俱乐部之间总收入产生巨大不同。这就说明,每个俱乐部的全球影响力和成就在俱乐部的财务发展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个结论其实一点也不让人惊讶,甚至不用动脑子也猜得到,俱乐部在全世界更受欢迎,越多的球迷就更有可能去购买球队的商品。因此俱乐部辐射面越广越深,俱乐部的商业收入也就越多,但是球队商品的销售仅仅是顶尖俱乐部获得商业收入的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是在于赞助商收入,这跟球队商品的销售是一个道理。享誉世界的优秀俱乐部是使一个地区品牌走向世界的黄金大道,随着俱乐部不断地开拓亚洲和非洲的市场,我们不仅仅发现遍布世界的俱乐部官方商店,而且可以看到地区性的赞助商大量的涌现。他们希望把自己的品牌跟某家俱乐部牢牢地绑在一起,通过俱乐部的全球影响力让品牌在全世界的目标群体从文化和感情双方面接受他们。
当我们回顾这20家全球最富有的俱乐部历年每一项收入占总收入的比重时,我们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商业收入的成为左右总收入的因素只是发生在近几年。随着过去几年这些球队和他们的品牌逐渐的开始贯彻全球化发展战略,他们进入新兴地区的市场就代表着俱乐部盈利版图的扩大。
在过去的十个赛季中,商业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重上涨了10.9个百分点,而比赛和转播收入相应的下降了4.3和6.6个百分点,在财务上的这种变动同样意味着俱乐部组织战略上的变化。
通常来说,商业市场是俱乐部盈利方式中机会最大也是风险最大的一类,这些顶尖俱乐部过去几年中逐渐扩张的商业全球化战略意味着商业市场还没有完全开发,市场潜力非常巨大。如果俱乐部继续重视世界上重要市场的资源和盈利机会,那么我们很可能不久之后看到商业收入的比重会进一步的攀升。
另一点需要强调的是,随着俱乐部品牌国际效应的扩大,他们球衣或者球队用品的赞助商价格也会水涨船高。这就是我们看到球队的主要赞助商合同价格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纪录的原因,雪佛兰与曼联的球衣广告合同和彪马与阿森纳的新赛季球衣合同能够创造破纪录的价格,都是由于球队不断扩大的全球影响和品牌价值所驱动。
当然,这样的趋势也有不好的一面。即使商业收入越多意味着俱乐部的盈利机会越多,俱乐部也要时刻警惕不要过于依赖单一一种收入来源。财务的成功和稳定很大程度上是看有没有“暴风雨”来袭,如果俱乐部主要收入来源的那一方面的业务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如果这一方面收入对总营业收入的影响过大,那么俱乐部的总收入就会受到很严峻的考验。
比如说,在西班牙,电视转播权并不是在联赛的不同球队之间均匀分配的。在2012-13赛季,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转播收入占据了西班牙顶级联赛总转播收入的47%;而在英超,前两名的球队仅仅占有12%的联赛转播收入。
西班牙的其他的各支球队已经呼吁过缩小这种不平等差距,并且一个新的立志于在未来平均球队转播收入的条款也已经推出。
根据这一新的条款,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转播收入不能够超过联赛转播收入最少的球队的4倍。如果我们将这个条款套用回2012-13赛季,那么西甲两强的转播收入只有4800万欧元,而不是1.4亿欧元,单项收入减少9200万欧元,下降65.7%。非常幸运的是,这两支球队近年的表现都非常的出色,而且在一些新兴市场早已经开展了自己的品牌全球化推广营销,这很有希望能够帮助他们弥补在转播权方面的损失。
足球俱乐部是如何盈利的?
和所有的企业一样,足球俱乐部是靠收入>支出盈利的。题目详情里写着“这么大数额的球员薪酬都是俱乐部出资吗?”,我猜题主的疑问是“足球俱乐部哪来的这么多收入?”
依照大部分俱乐部财报的分类,足球俱乐部的收入基本可以分成下面四大块。我最近刚看了尤文2018-19赛季的财报,正好拿出来举个例子。中国俱乐部的情况,我会带着讲。
尤文2018-19赛季收入构成
恒大2018赛季营业收入(也就是不含转会费)构成
第一类,比赛日收入(Matchday)。包括门票收入(Ticket sales)和比赛当天餐饮销售等等。
这项是足球俱乐部早期最主要甚至唯一的收入来源。足球在英格兰刚刚职业化那阵子,每场比赛的门票收入90%归主队,10%归客队,其他就没有别的收入手段了。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职业俱乐部的经济命脉,但数字依然很可观。尤文上赛季这项收入7000多万欧元,而欧洲最顶级的皇马曼联可以收入到1亿多欧。
在中超,由于门票价格相对较低、非关键场次上座较少等原因,比赛日收入最多一个赛季几千万人民币。2018年恒大的财报显示,国内赛场加上亚冠,门票收入一共4100多万人民币。
第二类,转播权收入(Broadcasting,或者Television rights)。包括联赛、洲际赛事的转播分成和奖金等。
自打足球进入电视转播时代以来,转播权就是欧洲足球俱乐部最主要的收入,到今天从总体来看依然如此。尤文上赛季的这项收入突破了2亿欧,也是他们四大收入构成里占比最大的一块。在五大联赛,基本上中下游球队7成到9成的收入都来自转播权。
而在国内,电视台基本上走的是免费模式,网络收费看球才刚起步,更不用说有多少人会愿意掏钱看中超了。许家印曾经说过,当年他要每场比赛自己掏钱给广东体育,才能让电视台转播恒大(然后靠球场广告牌拿回更多)。虽然现在有了5年80亿的大合同,但实际上这笔钱还要拿出一部分给中超公司运营推广和支持草根足球,然后各队均分的话每个赛季也是几千万人民币。
2018年,恒大的转播权收入(出场费&奖金)为7700多万,营收占比12.8%。
第三类,商业收入(Commercial),包括企业赞助、广告代言、特许经营权、销售周边产品等等。
这是最近一二十年高速增长的收入项目。君不见曼联有官方代言赌场和官方联名拖拉机,还有日本市场药品合作伙伴、韩国市场指定营养品和泰国市场合作保健品,胸口还有一个大大的卫……雪佛兰。尤文上赛季的商业收入超过了1.5亿欧元,而最能拉赞助的皇萨仁联四家商业收入已经全都超过了3亿,通通都是自己收入占比最高的部分。
在国内,这就更不用说了,毕竟我们的俱乐部名字都是由企业冠名的。中超俱乐部也有一些非关联的赞助商,但更重要的是能从上级公司那里拿到大量的商业收入。恒大2018年这方面收入超过了4.6亿人民币,占比超过了四分之三。
以上三类,加起来等于足球俱乐部的主营收入。
第四类,转会费收入(players’registration rights),一般属于营业外收入。
这个球迷都懂,卖球员嘛。不过在财报里不是卖多少转会费就算多少收入的,因为是营业外收入,所以要按收到的转会费减去账面摊余成本的净值来入账,财务处理类似于无形资产。比如一个球员买来的时候5000万转会费签了5年合同,那么每年摊销1000万算成支出。两年后账面还剩3000万没摊完,这时4000万卖了,那么当年计入营业外收入4000-3000=1000万。(上面这段看不懂就算了……)
以上四类,加起来就是足球俱乐部的总收入。
当然还会有一些特殊项目,比如阿森纳把海布里改造成公寓卖房子、皇马向马德里政府卖训练基地,以及曼联在纽约上市的时候记入了1亿多美元的递延所得税资产(简答来说就是提前估算了一下未来的税收优惠)。说到这个……第二年曼联没了这个特殊项目,净利润就剩了一千多万,然后国内多家媒体发了类似《战绩下滑影响恶劣,曼联利润一年暴跌近85% !》的新闻,把锅全部推给莫耶斯。作为一只CPA,我看到铺天盖地这种标题的时候差点吐到贫血。
不懂别瞎说好吗!!!
综上所述,俱乐部主要的收入主要就是这么来的,当这些收入超过我们熟悉的球员工资、转会费等支出,俱乐部就盈利了。所以盈利的方法要么就是扩大收入,那么就是缩减成本。
但在一家有理想有抱负的足球俱乐部……很难。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是不追上球员转会费和薪水的增长势头,很容易就会被竞争者抛在身后。而想要维持高水平,亏损肯定是会经常出现的。
就拿尤文来说,最近三年分别亏损2000万、1900万、3900万欧元。最近二十年,五大联赛只有一家连续盈利的俱乐部:有钱但从不炫富、市场秩序的忠诚捍卫者——拜仁慕尼黑。范围缩小到最近十年,五大联赛始终在盈利的俱乐部除了拜仁也就只有另外一家——克伦克入主后的阿森纳。
欧洲俱乐部有亏有盈,但在中超实际盈利是几乎不可能的。 你看上面恒大和尤文的比赛日和转播权收入对比,不难发现足球市场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但中超已经在支出方面成为了“世界第六大联赛”,实际上顶级球队每年的支出放到五大联赛里除了英超之外的那四个,都能排到前列。
比如恒大2018年的成本折合差不多3亿欧元,而打入2017-18赛季欧冠四强的罗马,成本是多少呢?2.76亿欧元,还不如恒大花的多。所以恒大财报显示,亏损了18亿人民币。
但是,我之所以说“几乎不可能”,也是因为想要“账面盈利”并不是特别难。不是有商业收入吗?不管花多少,全都由母公司通过赞助费的形式来填补,自然就能盈利了。至于涉及关联方交易的年报审计、这种操作有没有意义等等,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最后说几句,为什么中超俱乐部100%肯定亏损却还是有那么多企业投资呢……
一种是因为这里亏掉的钱,可以通过广告效应带动母公司的主体业务,以及其他方方面面的影响力赚回来。君又不见恒大地产、恒大冰泉、恒大粮油、恒大旅游和恒大新能源汽车……集团心里有杆秤,有的用来赚钱,有的用来品牌宣传,挺好。
另一种是赚不回来也无所谓,比如国企,又比如为体育事业做贡献来增近与当地的关系等等……这个就不细说了。